秋云匆匆赶到了西南山崖边。
崖上却已经没有了豹子,隻有一个穿得厚厚的青年,和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着白衣黑裤的男人。
青年拿着一隻还带着露水的鲜苹果,啃了一口。
丁秋云心跳有点失序,站稳脚步,试探着唤了一声:“池先生?係统先生?”
池小池回过头来,看向丁秋云,笑着打了个招呼。
宋纯阳那边,池小池做得很圆满,他现在也过得很幸福,因此池小池不必现身,提醒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往,隻稍稍拿走一点供奉就够了。
丁秋云这边的情况却不一样。
这是一个他差点失去掌控的世界,多亏有娄哥在旁边帮他拉了一把。
所以他要搞好售后服务才是。
丁秋云的喉结极明显地耸动几下,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走到崖边,单手一撑,和池小池的动作一样,与二人并肩在崖边坐下,把腿垂下深渊。
池小池问他:“过得怎么样?”
丁秋云:“很好。”
仅仅是“很好”两个字,完全不能概括他对池小池的感激之情。
他把城裏的境况说给池小池,隻要是他能想起来的,他都会说。
颜兰兰,舒文清,老景和她的儿子,孙家兄弟,徐婧媛,和那隻终于找到自己主人的小狗。
他们过得都很好。
池小池听完了他的讲述,嗯了一声,又问:“后悔让我来吗?”
丁秋云想不通池小池为什么会这么问。
隻有池小池身旁的娄影知道他的心情,执住他的手,安慰地握了握。
丁秋云把满瓶的酒递给池小池,爽朗且言简意赅道:“没有池先生,就不会有丁秋云。”
池小池接过被他的掌温握得温暖的酒瓶:“谷心誌怎么样了?”
丁秋云一怔。
丁秋云想到了那场枪·击的意外,以及自己的选择。
他本以为,谷心誌复苏后,自己会与他两不相欠,各走一路。
他把全部都告诉了谷心誌,包括池小池和係统的存在,包括自己曾有机会救他,但是放弃了的事情,都说了。
与谷心誌的万事藏心相比,丁秋云向来喜欢开诚布公。
谷心誌看着他:“可你最后救我了。我现在还活着。”
丁秋云说:“不是我救你,是兰兰他们救你。”
谷心誌:“他们怎么救我?”
丁秋云:“我给了他们记忆碟。”
谷心誌:“你为什么要给他们记忆碟?”
这个问题把丁秋云问倒了。
结果,他们所谓的“从头开始”,仍是互相亏欠,纠缠不休。
万千头绪,到了丁秋云口裏,也隻是潇洒的一句“还不错”。
一旁的娄影微微笑了一声,对池小池说:“我就说,你不用太担心。”
丁秋云跟娄影打招呼:“老板,也谢谢你。”
池小池略有讶异:“你知道他?”
丁秋云颔首。
他还在这具身体裏动弹不得时,曾经见过那隻黑豹的本相,并把二人的关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现在看来,他们是修成正果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互通姓名后,丁秋云回忆往事,促狭道:“我还记得,池先生过去还要阉掉娄先生。”
娄影:“……”
“幸亏没有。”池小池很是感慨,同时抬手拍了拍娄影的大腿,口气间不无炫耀,“不过没事儿,阉了他也能长出来。”
……娄影不觉得这是夸讚丈夫的正确方式。
刚打算纠正一下池小池的用词,娄影就先于所有人感受到了不远处的动静。
娄影回头望了一眼,与小树林间一个高挑的身影打了个照面。
丁秋云的反应速度居然也不逊于他:“……是他来了。”
池小池衝他眨了眨眼:“那就回见咯。”
说罢,他拉着娄影的手,径直从崖边跳了下去。
双人的身影白鸟一般掠入崖间,空气似的消失在半空中,隻留下一个被喝了一口的酒瓶。
谷心誌从树林间走出:“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丁秋云站起身来,跺了跺脚。
他的脚有点麻。
他说:“没有谁。”
谷心誌的声音裏藏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我见过那个人。”
丁秋云耳朵一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那个人。”谷心誌往前一步,“他抱了你。”
丁秋云搔搔耳侧,苦恼于该怎么向他解释,当时娄影抱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体裏的另一个人。
谷心誌继续道:“我找了他很久了。”
丁秋云忍不住提醒他:“找到了,你打算怎么样?”
谷心誌皱了皱眉毛,清秀的眉眼间凝聚的戾气一点点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