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微嘆。
……还有十天,总是打晕有什么用。
况且他们还有戏要演。
马尾女捂着头晃晃悠悠爬起,逐渐回忆起晕倒前发生了何事,却并没有立即歇斯底里,而是把自己蜷成一团,肩膀一下下颤着,每一下都颤得悲痛难言。
向来嘴碎的雀斑男拥住她的肩膀,一下下安抚着她。
痛劲儿缓了过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恨意。
她猛然从沙发上翻下,瞪着雀斑男:“匕首呢。”
恨到浓时,她已经顾不得什么保密不保密了。
高壮女脸色一白:“不是廖哥拿走了?”
廖哥是小辫男,本名廖武。
马尾女把湿透的头髮一把拢在脑后:“没有,他跑出去的时候手里没有拿着匕首——”
她的话提醒了自己,拔足狂奔出去,丝毫不顾那黑暗中是否有隐藏着些什么。
人在情绪波动剧烈时,肾上腺素会急速分泌,忘记恐惧,同时也丧失理智。
几分钟后,马尾女又一身地衝了回来,后头跟着同样变成落汤鸡的高壮女与雀斑男。
她直奔池小池而来,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起手式。
甘棠一步横拦在池小池跟前,一把夺住她抡圆了的右手,手指发力,登时将马尾女的手腕捏出了咯吱咯吱的骨响。
甘棠出口的依然是让人心醉的吴侬软语:“不要打架,有话好好说。”
……相比于她的行为,可以说非常没有说服力了。
女人打女人,雀斑男也挑不出错来,嘴唇蠕动片刻,本想说点缓和气氛的话,马尾女便拧过脸去,目眦尽裂道:“秀林!”
被点名的雀斑男张秀林浑身一震。
那匕首是他们保命用的东西,如果被另一方抢走,岂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况且只是搜个身而已……
雀斑男咬咬牙,说了声“得罪了”,一臂格开甘棠,伸手去抓坐在甘彧与袁本善之间的池小池。
然而他的手堪堪伸到一半,还握住对方手臂的甘棠猛然将马尾女甩出,一腿扫出,勾住雀斑男脖子,纤腰一拧,飞身借力盘坐上雀斑男肩膀,双腿肌肉紧绷,向后死死锁住了他的咽喉!
雀斑男惊恐万状,憋紫了一张脸,被坠得控制不住向后倒仰摔去。
在落地瞬间,甘棠腰腹发力,自地上反弹跳起,膝盖抵上雀斑男胸肋,一缕髮丝从脸颊侧边垂下,丝毫气喘也无。
她温声道:“得罪了。”
池小池与奚楼:……哦豁。
甘彧站起,口吻与妹妹是一脉相承的温和坚定:“谭小姐,有什么话请你慢慢说。”
马尾女本名谭悦,她揉着被捏得生疼的手腕,抬起血丝遍布的眼睛,紧盯池小池,恨不能将他嚼碎了嚥下去:“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是你们趁乱偷了我们的匕首!”
池小池挑眉,问雀斑男张秀林:“匕首,就是你说的'秘密武器'?”
张秀林苦着脸。
“你装什么傻?从头到尾,你都把我们骗得团团转!”谭悦怒道,“你是瞎子吗?!你为什么装瞎?”
池小池轻嘆一声。
刚才的四角游戏,到底是对他的精神造成了衝击,以至于出现了纰漏。
他对谭悦本能的两句“别看”,暴·露了自己隐瞒的事实。
袁本善叫他装瞎,是想在任务世界里独占他,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瞎子组队,只会敬而远之,那么他们就可以放心地共享信息了。
而池小池接管这具身体后继续装瞎,是因为这次任务世界用的是宋纯阳的本名。
除非这个世界除池小池这方的四人全部死透,否则一旦让他们知晓他有一双阴阳眼,传扬出去,那宋纯阳后半辈子怕是要完犊子了。
但如果含糊其辞,或者态度强硬,事态只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内部分崩离析,戾气增加,恶性循环,死的人只会更多。
眼见剑拔弩张的气氛已成,奚楼终于想明白这个世界的难度在哪里了。
他们演戏时,哪怕反复提醒自己要忠于角色,认真演戏,却总不免担忧自己饰演的角色如果死去,现实中的他们是否也会死,想来想去,忧则生怖,就会想要搏上一搏。
小辫男廖武就是最好的例子。
再说,即使池小池现在说出这个世界的机制,又有人会信吗。
谁敢拿自己的命去试验推论是否正确?
万一在电影里死了,他们就真的死了呢。
且不说廖武刚刚才以那部电影男主的方式死去,匕首一消失,装瞎的事情又暴露无遗,池小池在谭悦他们面前的信任值已跌至谷底。
一环套一环,最终沙堡倾颓,人人自危,恶意愈浓,死得愈快。
第八个世界,考验的是最不可捉摸的人性。
奚楼想到了池小池那句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