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许霆昊十九,楚怜兮十三岁。他已脱去少年稚气,高大俊挺的外型,出色的五官恍若镌刻。她总算抽高了点身子,一张娇俏的菱唇还是时时挂着使坏的笑容,对好玩的事儿她永远兴致勃勃,灵通的很,惟独对他的用心,她永远少一根筋。秋凉的夜,刚用完晚膳又到了晚课时光,以往许霆昊用白天的时间帮她上课,楚怜兮要不打瞌睡就是被门外任何声响引得失了神,小丫头大发奇想说晚上学东西精神最好,四周黑黝黝地她比较能专心,坚持改上晚课,许霆昊只求小丫头能多学点东西,也就依了她。这一夜的晚课是在红叶庄后园的大榕树枝桠上头上的,楚怜兮坚持有晚风有明月有着虫鸣蛙啼,她才有办法融人前人古诗缈缈意境。静静夜色,楚怜兮悠悠轻声吟唱着李白的长相思。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罩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楚怜兮的嗓音软甜甜地渗着蜜似地十分悦耳,但许霆昊却蹙起眉心。“谁教你唱这首词的?”“当然是二姐呀!”楚怜兮晃着双足扇起了凉凉的夜风“这几天她迷上这词,她自个儿谱上了曲,可好听的。”“倩兮适合,你不适合!”许霆昊摇摇头“又是凄凄又是相思,不合楚怜兮的味道。”“但我宁可背这词也好过你教的‘出师表’和“祭妹文’,又臭又长地真要命!”楚怜兮合上眼,身子一倾枕着许霆昊结实的腿,她就是喜欢拿他的腿当枕头用,蜷在他身旁耍赖。在她单纯的心思里,她始终拿他当个夫子,是个兄长,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套压根用不上。“开始吧!夫子,我认命了,你今天要教的是什么呢?”许霆昊尚未出声,却听到树下细细脚步声及女子说话声响,因为两人位在高高树枝梢头,是以来人压根见不着他们身影。“嘿!这场赌局只剩一年了!”听声音说话的是楚盼兮的小丫环桃儿“目前局势扑朔迷离,昨儿晚管蚕丝的骆总管直嚷着要加注呢!”“这些赌鬼也不知又在赌些什么?”楚怜兮小小声地问向许霆昊。“骆总管押的是谁?”问话的是楚倩兮的小丫环蕙儿。“当然是大小姐喽!”桃儿顶神气的“大小姐和霆昊少爷差三岁,性情都是不温不火慢条斯理,更别提两人在外表上有多匹配了!”桃儿顿了下,语气中充满梦幻的憧憬“少爷生得面如冠五,眉似剑弘,身子高大俊挺,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和咱们大小姐站在一块儿,连神仙都要赞叹!要我说,当年那个南海神算子指的楚小姐就是咱们大小姐!”“那可不一定!”蕙儿轻嚷着“少爷爱读书爱听曲儿,他常一个下午时光同二小姐在书斋里研究经典,他二人又是受教于同一个夫子,朝夕相处肯定有情!”轮到蕙儿用着梦幻的语调“你肯定没见过他们一个吹萧一个抚琴时的光景,那样地情意脉脉,珠联壁合,一旁看着的人都忍不住要感动落泪呢!”“随你怎么说,”桃儿用杠上的语气“我再加二十铢钱赌少爷选大小姐!”“小桃儿想清楚些喔,”蕙儿接口“二十铢钱是你一个月的俸给,想到要赢你的血汗钱,妹妹我真是不好意思,总之我斩钉截铁、坚持果断少爷喜欢的一定是二小姐!”两个丫环喋喋不休地走远直到没了声息,楚怜兮倾过身子攀在许霆昊身上,撑起双手面孔儿紧贴着她的夫子,两人交换着彼此气息,楚怜兮用晶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许霆昊一言不发,静谧的氛围诡谲,两人双眼对视良久,仿佛一个世纪后,许霆昊开了口。“你究竟要看多久?”“我只是在纳闷那两个丫头说的人是不是你日同你一起,倒不知你有这么多优点。”“别学着人瞎起哄!”他轻斥道“可以开始专心背书了吧!”“好夫子!好哥哥!”楚怜兮发起嗲。许霆昊寒毛直竖,这丫头每次有所求时就是这种声调,而通常她的要求都离谱得匪夷所思。“怜儿这阵子手头紧了点,你行行好先把答案透露给我嘛!”楚怜兮眼中金光闪闪。“若我赢了钱,肯定分一半给你!”“什么答案?”许霆昊不解。“你究竟会选大姐还是二姐?”“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选她们其中一个当妻子?”他的声音清冷。“是那个什么神算子说的呀!你一定得娶红叶庄楚家小姐为妻方能大富大贵的,不是吗?”“那么,”许霆昊叹了口气“红叶庄楚家只有两位小姐吗?”“是呀!喔,不是,瞧我糊涂的,我就是楚家三小姐嘛!”楚怜兮笑得像只顽皮的狗儿“可我不算呀,我和你差了六岁,等我长大你都老了,而且你是我的夫子耶,夫子当然不能娶弟子,这道理我还明白,你别唬弄我。”“我只是教你读书识字,可没正式让你拜入门下收为弟子,夫子是你自个儿喊的,”许霆昊叹口气“现下我不想同你争论,你再不认真学习,明儿起我就取消这晚课,以免白耗时间!”吐吐舌头,楚怜兮知道夫子生气了,虽无法理解他气些什么,但安静点儿准没错,乖乖地,她开始上课了。红叶庄楚三小姐有个病症,是全庄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这指的不是她满脑子稀奇古怪念头及刁钻任性的脾气——虽然以上那两点同样无药可医。自解事起她便爱雪成痴,也不知是不是和她娘的名字有个“雪”字有关,小怜兮就是爱极了那晶莹剔透但若遇着光便要绽放炫人光芒的神奇宝物,即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