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姨和舅舅他们在来的路上了。”叶强四下望了望这房间,搓手说,“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出去买了些,有包子,还有小笼包什么的。”
叶强又将塑料袋提到叶一诺面前,透明袋子里依稀可见各种包子堆迭的轮廓,袋口蒸腾出一股酱油混着猪肉的味道。
叶一诺皱眉,有些不耐地摆手。
大概是脸色太不好看,叶强问她:“不舒服?你怎么了?”
叶一诺快速道:“胃难受。”
叶强显出关心:“要吃药吗?该买什么药?”
叶一诺转身:“不用了。”
身后是叶强的沉默,几秒后他回了个嗯,房间里响起他离去的脚步声。没走几步,他又踅回,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对折了的纸张。
“你妈压在杯底下的,应该是交代你的话。我没看过。”
叶一诺接过,看着叶强走出门,她的指尖感受到这张带着温度的纸。
右手有些手颤无力,她用左手按住右手,将这张对折的纸慢慢打开。
王玉娟字不好,叶一诺用力看清了歪歪扭扭的第一行,用铅笔写的:至我这爱的女儿一诺。
叶一诺在那瞬间泪流满面。
48、
叶一诺请了几天假回家处理丧事,这期间村里也有关于王玉娟的传言,说她在医院里不堪病痛折磨选择了割腕自杀,而且走得很决绝,割腕时刀深见骨。
王玉娟留给叶一诺的信中提到她的财产,叶一诺不知道原来她家在越州市区还有套房。王玉娟说幸亏她买得早,当时买来八千多一平,现在已经涨到两万多,如果将来去明州发展,这套房子可以卖了,到时买在明州能出个首付。
叶一诺坐上回江州的动车,就要开学了,她想到自己还得搬次家。这个点车厢内各种吃食的气味与人声交杂,她坐在靠窗位置,身体前倾,看着外边晚霞漫天,一片绚烂的紫红色从眼前纷纷掠过。
天暗了下来,叶一诺拿出手机拍了张照,但没拍好。她翻着聊天列表,还是发给了蔡可宁,问她你在干嘛?
蔡可宁双腿曲着跪在下水道井盖边测余氯,她身后的霞光非常漂亮。
彭佳丽站在窗边望风透气。她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三楼,日常活动除了进污染区测核酸或量体温,就是一日三餐去电梯口拿饭,实在是太憋屈了。
这时她在窗边吹风,看着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也看看天边的晚霞,除了这栋楼以外的任何地方都让她感到自由与幸福。
蔡可宁就在这栋楼外,正弓着身子拿着粪兜从下水道里兜粪水,因为穿着隔离衣有点鼓,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憨憨的。
距离不远,彭佳丽看得见蔡可宁的表情,她拿着试纸,眉间紧锁,一脸愁容。
原本彭佳丽还想跟蔡可宁打个招呼说说话,但当即想到她或许才受过领导的批评,也就不好显得自己过于活泼热情。
在这个隔离点,几个公安她交集不多,吴敏年纪差太大,裴微边界感太强,只有蔡可宁还算处得来,两人年纪也最为相仿。彭佳丽想,蔡可宁这人是真能处,有事她真上啊。
前几天她们在办公室一起吃饭,彭佳丽嘟囔了一句采核酸的时候有个男的老碰到她腰,原本她也不怎么在意,但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她们穿着防护服,本来就距离隔离人员较远,是能这么容易就碰到的么?
吴敏放下筷子,问:“什么意思?这是看你是个小姑娘在咸猪手?”
蔡可宁这时也看向她。
彭佳丽没说话,裴微也没说话,这事就暂时搁在了一边。
可又过了一天,那隔离人员变本加厉,说他晚上睡不着,有幽闭恐惧症,要医护留一个在他房里陪睡。彭佳丽脱了防护服出来,越想越觉得恶心,像有一堆蚂蚁在她心口上爬。
这事在她们办公室炸开了锅,吴敏当然生气,但想不出万全之策。现在领导重视网络舆情,她们服务稍有不周便会被人添油加醋地发到网上,更别提要去厉声製止。
蔡可宁冷笑道:“幽闭恐惧症?要不要联系精神科医生给他治治?”
饭后,蔡可宁来到彭佳丽房间问她细节,彭佳丽一一说了。蔡可宁又问裴老师呢,她怎么样?彭佳丽说不知道,裴老师没说,但或许也跟她差不多吧。
后面的许多事彭佳丽并不知道细节,但后来她们再次去量体温,蔡可宁让她们带上了对讲机。
那部对讲机就放在随行的小推车上,一直到那隔离人员的房门前,对讲机里都静默无声。彭佳丽记得自己在n95和面罩双重加持下的那种窒息的感受,她很紧张,一来怕自己吃咸猪手的亏,二来自己刚入职,也怕惹是生非。
在那男人的手刚碰到她们防护服的刹那,彭佳丽也记不清究竟是碰到了自己的还是碰到了裴老师的,隻记得两人挨在一起,蔡可宁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出来,彭佳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怕两人针锋相对闹得不可收拾,好在蔡可宁没明说他骚扰,只是提醒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