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蔡可宁边上的护士叫彭佳丽,医护的工作主要是给隔离人员量体温测核酸,吴敏转头看向坐在办公桌电脑前的那个身影。
及肩黑发,烫过发尾,身形纤瘦坐姿笔直。断断续续的键盘敲击声在这一刻止住。
“裴医生,我们内分泌科的。”
“裴医生”这三个字不啻平地惊雷,蔡可宁的心猛地一提。
裴医生应声站起,转身向她们这个圈走来,站在蔡可宁身旁的彭佳丽叫了声裴老师,裴老师微微颔首。不过两三步的距离,蔡可宁却觉得像电影中的慢镜头般细腻漫长,口罩下,她脸色骤变,裴医生的眼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一道撕裂样的闪电过后,惊雷滚滚,蔡可宁的心跳也被这雷声惹得杂乱无章。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麓西的隔离点遇见裴微,两人还要共事起码两周时间。
裴微看向蔡可宁的眼神与看彭佳丽时无异,同样温和同样平淡,好像见到的不过是个普通同事。蔡可宁却在这绵长的对视中率先别开了眼。
在电话里听蔡可宁讲到这,叶一诺也大为震惊。
“好抓马,小说照进现实了!”
蔡可宁道:“那还是小说离谱。”
她有满脑子的疑惑无人诉说,比如明明裴微在越州人医工作,怎么会来麓西?又比如为什么裴微见了自己毫无反应,难道她早知道自己在这儿?
叶一诺:“一般正常人的反应都是惊讶,她这么平静只能说明早就知道。嗯,蔡可宁,你好好把握吧,我祝你成功。”
“你想多了。”蔡可宁心跳如擂鼓,“我印象里她不是个吃回头草的人。”
裴微要真想跟她重修旧好,分别的这些年里哪天不行,为什么偏偏选择今天?
这些天蔡可宁翻来覆去地纠结这些。
后来裴微和蔡可宁在办公室里也打过几次照面,但彼此都没跟对方搭话。
那天蔡可宁正跟叶一诺聊着天,吴敏敲了她的房门,说保洁漏带了三份饭。进了污染区就走不了回头路,落下的饭得有人送上去,彭佳丽和裴微昨晚收人熬了通宵正在补觉,吴敏的意思是她自己上去送,但办公室得有人留守接电话。
吴敏和蔡可宁原则上都不进污染区,领队负责统筹安排各项工作及汇总报表,蔡可宁知道上面催她们的报表催得急,就说我去吧吴老师,我现在没急活。
蔡可宁拿手机看了眼工作群,见十几分钟前保洁在群里艾特了吴敏,说少带三份饭。她去穿衣区换上防护服,拿了饭,犹豫着要不要带手机,最终还是决定不带,嫌麻烦。
穿上防护服就像隻笨重的大鹅,蔡可宁回房放了手机,刚步入走廊,就听见身后有开门声。她没在意,接着往前,熟悉的声线传入她耳里。
“可宁。”
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裴微叫过许多许多遍她的名字,缠绵时缱绻地,相处时温和地以及闹别扭时冷淡地。
蔡可宁记不太清裴微这次叫她时声音里带着怎样的温度,只知道她的脑子轰地炸开,一下子停转。
她要接话,却觉得喉咙干涩,缓了缓道:“裴、老师,有事吗?”
她从前在私底下隻叫她名字,还是第一次跟大多数后辈一样叫她裴老师。
裴微大概刚睡醒,穿着起居服,头髮还有些凌乱。她以指为梳往后捋,抬眼看向蔡可宁时神色依旧不显波澜,说:“缓衝区那边有点黑,你当心点。”
蔡可宁听彭佳丽提过一嘴,说缓衝区有点黑,但也就这么一句,她也不以为意。
“哦。”蔡可宁点头,“好。”
裴微嗯了声。
蔡可宁跟叶一诺说,还好她当时没戴n95和面罩,不然肯定更丑。
叶一诺听见蔡可宁翻身的声音,猜她在床上滚了一圈,笑着问她缓衝区黑不黑?
蔡可宁说,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怀疑她坑我,隻跟我说有点黑,那是有点黑的程度吗?”
十分钟后蔡可宁就被关在了缓衝区里,实在太黑,她看不见密码,也就开不了第二道门。
蔡可宁在那狭小的缓衝区里做了很多尝试,盲按密码总提示密码错误,门关得太严连一丝缝都抵不开,最后她摸索了节台阶坐下,因为紧张着急全身开始发汗。
如果没人在意,她会被一直关在这里,直到下个人进来。而她被关在缓衝区这件事又很丢脸。
蔡可宁捧着盒饭,突然觉得烦躁。
第一道门门口传来按密码的声响,蔡可宁放下盒饭靠着墙起来,听见彭佳丽的声音。
门缝里递进一部开了闪光灯的手机。
“可宁,你在里面吗?”
蔡可宁犹豫几秒后应声:“嗯,里面太黑了看不见密码。”
手机外包了两层密封袋,她一眼认出那是裴微的手机,将屏幕按亮,锁屏壁纸是系统自带的。
蔡可宁跟着光亮走到第二道门边站定,却迟迟未按密码,她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