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电梯的间隙,叶一诺站着和同学聊了会天,病区内又有大嚷大叫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叶一诺问,“妇科现在这么不太平?”
“可别说了,倒霉死了真的。”那同学说,“我们之前有个患者的老公,今天来这边要说法,说我们这儿的医生破坏人家家庭关系什么的。”
“啊?总不至于”叶一诺震惊。
“什么呀,好像是张老师给那个患者介绍了个离婚律师,然后她老公就过来闹了。”
“就把儿子流了的那个患者?”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她病史就是我问的。”叶一诺这时气定道,“但她老公怎么知道的律师的事?”
“谁知道?总不至于是我们医护说的。”同学显然也气愤,“就有病。”
“难道是那患者自己说的?”
同学摇头,意思还是不知道。从十几岁就开始怀孕生子,为了儿子一直生,生不出来便要受白眼打骂,好不容易有人做了件好人好事,如今却反遭责难。“这世上还有这种事。”她感慨道。
蔡可宁在家休息了两天,如今双脚已经能自由行走。叶一诺回家的时候,她正用抱枕打落在天花板上的蚊子。
“看,这蚊子好大!”蔡可宁指着头上一处,“为什么这个季节了还有蚊子呢?”
说完她将抱枕往上一抛,当然砸不到蚊子,它又飞向了别处。
蔡可宁放弃了,转而问:“为什么这么高还会有蚊子呢?我们住在16楼啊!”
叶一诺思考片刻,道:“坐电梯?人能坐电梯,蚊子就不能?”
“啊对对对!”
安静下后,两人沉默对坐着,都呈思考状,像是各怀心事。
蔡可宁说:“我爸妈好像不太同意我继续学医了。”
“啊?”
“嗯。”
年纪轻的缘故,蔡可宁本人对这个手术倒没什么感想,何况只是微创。但对她妈妈而言,一根极细的导丝从右侧股静脉直穿到心臟,那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更不必说堂妹的意外还犹在昨日般。
医生说手术是成功的,但不排除将来复发的可能,平时要注意休息,避免过劳。蔡可宁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那刻,她妈妈眼里就闪出了泪花。
在父母眼里,自己孩子的人生能有多大成就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健康活着。
“我爸妈说如果我真的还想继续学医,那起码得去那种轻松点的辅助科室,影像啊病理啊什么的,待在临床他们不放心。”
叶一诺表示理解。“哎,那你考研不是?”她知道蔡可宁报的是内科,如果听从父母的安排,那她的这一年相当于劳而无功。
“对。”蔡可宁点头道,“明年二战,报辅助科室。”
马上就可以请考研假了,还有一个多月就参加考试,就差这临门一脚!她们自大四以来,几乎日日晨兴夜寐、行吟坐咏,眼看就要苦到头了!叶一诺这时不得不沉默下来,蔡可宁的心情她感同身受,无奈到了极点,很难再说出安慰的话。
在这相顾无言的间隙,蔡可宁突兀地想到了自由这个词。在复杂的社会关系及约定俗成的社会规则的牵绊下,做人看似自由,又好像毫无自由可言。
“也有亲戚叫我去考公,说比医生清闲。”她平静道。
“你怎么想?”叶一诺问。
“我不知道。”
“不着急。”叶一诺的掌心覆在蔡可宁手背上,“往后是你漫长的一生,好好想。只要你决定的,我都会支持。”
手机传来提示音,她妈妈王玉娟发了条链接,是云昭发布关于疫情的最新通报,还有两条语音,一长一短。长的那条叶一诺点开听了几秒,是让她在医院要注意戴口罩的事,再听短的,讲的还是同样的事。
她们母女俩很少网络聊天,一向是有事说事。
叶一诺回:好的。
又想到要定期查ct,再回了句:肺ct查了吗?报告还没发我。
王玉娟也回得快:过几天去,疫情结束。
收回手机,叶一诺道:“云昭有阳性,听说了吗?还是我们卫生系统的。”
蔡可宁:“看到新闻了,怎么了?”
“现在网上流言四起,说那个阳性跟院长有不正当关系。”
“呵呵。”蔡可宁翻白眼,“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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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科教科通知实习生们可以开始交考研假的请假条,同时也有要求,总分达到250及以上的到时才允许销假,否则得补实习。
同学们陆陆续续从行政楼出来,七嘴八舌地聊着250分的执行难度,为了考研假,也不乏有些同学前去裸考。蔡可宁当然也请假了,辛苦一年,总要检验一番。
后面有个男同学大声说道,250有什么难的?政治和英语裸考就有100,西综150不是随随便便?
假期开始,叶一诺照旧是六点出头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