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霉素吃两粒就够了吧?”谌过看着倒水过来的云老板说。
云老板把一粒对乙酰氨基酚和两粒罗红霉素塞到她嘴里,杯子怼到嘴边,甚至磕了下她的牙:“喝你的吧!”
谌过微微抬头把药咽了下去,然后看着云老板自己把剩下那两粒罗红霉素吃了。
“昨天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有些感染,”云老板没好气地瞥她一眼,“我打电话就是提醒你吃几天消炎药,结果跟往南天门打似的,死活打不通。”说罢,云老板开始收拾谌过被贼光顾了一样的客厅。
“你这屋里,”云老板一边扫玻璃渣子一边顿了一下,“是你自己砸的?”
谌过软绵绵地哼了一声:“开什么玩笑,我像那种疯子吗?”
“你不像?”云老板给了她一个嘲讽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接着去捡那些被碰掉了一地的东西,“那我倒是好奇了,不会是桂圆上门来砸的吧?”
谌过不吭声了,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一直追着云老板看。云老板手脚利索,很快就把客厅收拾整齐,然后过来坐在沙发沿儿上,俯身仔细盯着谌过的脸看,两隻眼睛里闪烁着狐疑的光芒。
“我记得你昨天可不是这鬼样子。”云老板忧心地说。
谌过突然抬手搭在云老板的肩上,云老板一头雾水:“干嘛?”
“桃子。”谌过轻轻地叫了一声。
云老板隻觉得头皮突然麻了一下,又敏锐地注意到谌过的眼神很是灰暗,看得她心里也跟着难受:“怎么了,枝枝?咱们之间什么话都能说,你要是心里难受别憋着。”
谌过还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过了好半天才很严肃地问:“要不咱俩一起过吧。”
云老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茫然地环视客厅一周,接着一巴掌拍在谌过头上:“你吃错药了吧?”说完还再次伸手摸了摸谌过的脑门。
药才吃下去一会儿,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退烧,但这脑子糊涂成这样不应该啊?
谌过仿佛一个机器人一样,对那一巴掌毫无反应,接着面无表情地说:“反正你也不打算谈恋爱,男的女的都不喜欢,那你就把我当个木头人,咱俩在一起多好。咱们两家什么关系啊,本来就亲如一家,知根知底,你爸妈喜欢我,我爸妈喜欢你,绝配。”
云老板拧着眉头盯着谌过看,这人刚开始还梗着脖子跟她对视,几秒钟后心虚地偏过头把脸藏到了沙发里。
“行啊,你还别说,真没有比咱俩更配的了!”云老板眼珠子一转,追过去趴在谌过身上,硬是扳着她的脑袋把她的脸从沙发里扒出来,强行四目相对。
“那枝枝,先过来亲一个!”云老板笑着捏她的脸。
“来啊。”谌过也不甘示弱。
四隻眼睛先是直愣愣地瞪着,然后又扑闪扑闪地乱眨,谌过抬手捧住云老板的脸,慢吞吞地仰着上半身想要凑过去。
两个人鼻尖都怼到一起去了,云老板骤然绷紧肩膀本能地往后撤,却发现谌过捧着她脸的手好像凭空被定住了一样,甚至隐隐约约地把她的脸往后推。
两个人沉默地对着眼珠子尴尬地看了几秒钟后,突然同时扭开脸“嘎嘎嘎”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老板擦着眼角沁出来的泪花几乎要笑岔气:“不行,枝枝,我对你真是一点都不来电……”
谌过也尴尬地连番摆着手直摇头:“靠,咱俩太熟了,我实在是不行。亲你让我有种罔顾伦理纲常的悖德感,根本下不了嘴。”
云老板撇脸给她飞了个眼刀子,上去给她一顿组合拳,这才揪着人追问起来:“有话快说,再给我整这死出我可要跟你绝交。先说说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儿?不然我现在就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收拾你。”
谌过拉着长腔跟死狗一样“啊”了一声:“我自己摔的。”
“你瞎了啊?在家把自己摔成这样?”
“嗯,”谌过又呵呵呵地笑起来,“我是瞎了啊。昨天夜里我突然想起来桂圆,就一时间昏了头,想着那孩子成天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我就把眼睛蒙上试试。”说着她还从身子底下抽出那条黑色领巾给云老板看。
“诺,就用这个蒙的,真的一点光都不透。”谌过一边嗤嗤笑一边倒豆子一样地说着,“你不知道可给我摔惨了,两眼一黑,哪儿是哪儿都感觉不出来,完全没有方向感,走的步子是大是小心里都没数,撞了墙角又撞门,撞完门又撞柜子,撞完柜子又绊凳子,好像脚下没有一块儿好地方。”
“这房子虽然重新装修过,可家具的位置没动过啊,桃子,”谌过说着说着眼睛竟然沁出泪花来,“我在这房子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一蒙眼竟然寸步难行。”
云老板静静地看着谌过抬手粗暴地擦去眼角的泪,听她在那儿自言自语道:“我那时候就想着,要是有个人过来领着我多好。”
“可是我后来又想,如果这个人领了我之后,给了我依靠和希望,然后她又走了。那我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