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酵到这个地步,路人看到视频后自有判断,谁能製造个自然灾害去炒作救灾啊?就算是趁着这个时候去作秀,谁敢舍着命去秀?
真有那么大能耐那还用去炒作?关键你甜酱明明白白就是去碰瓷儿的啊,这还有得洗?
评论吵吵闹闹,出言不逊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谌过感觉手机都不干净了,可却没太多愤怒的情绪,她好像麻木了。
她熄了屏把手机塞到口袋里,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发愣。
“走吧,很累了。”过了好半天,谌过才说话。
云老板拎起东西一言不发地陪着谌过走,结果从临街观光电梯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高高的玻璃幕墙仿佛被雨水衝刷出一层液化滤镜。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下负一楼停车场,而是进了一楼大厅,再次在中央环岛的休息区坐下了。
“今天我不想在雨里开车。”谌过点了一杯柠檬水靠在长椅上,面无表情,神色冷淡。
云老板“嗯”了一声:“不用你开,我开。”
外头适时响起雷鸣。
旁边传来几道杂乱无序的琴声,休息的顾客们循声望去,是一个小孩子趴在商场的钢琴上乱摁,年轻妈妈看见众人打量的目光,当即就红着脸把孩子抱走了。
雷鸣滚滚,似乎正在酝酿一场猛雨,这在初秋时节不常见。
商场里冷气依然开得很足,甚至有些过于凉了,裸露在外的皮肤摸起来都是冷的。可谌过的心里一阵又一阵地发闷,胸腔好像被浸了水的棉絮填满,塞得她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
心臟奋力地跳动着,隔着那厚重的棉絮重重地敲打着她的骨骼,像外头那滚滚不停的雷声震在耳中。
谌过突然起身,一言不发地迈向那架钢琴,云老板“哎”了一声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拉住她的样子,可看清她要做什么时,又把手放下了,只是挪到了距离钢琴最近的位置坐着。
嘈杂的商场似乎在片刻间变成了静寂无声的琴室,谌过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练琴的时光。
她并不是从小做什么都一路顺利的,她也有过许多烦闷甚至急躁的时刻,状态紧张的时候连拍照都静不下心,看取景框都觉得吵闹。于是爸爸妈妈就扔了手头工作陪她练琴,他们也不坐在她身边,就在琴室外面等着,让她一个人安静地从那些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找回自己的宁静。
有时候她会弹很久很久,久到手指疼痛难忍,久到从琴凳上起来的时候,大腿上的肉皮都被琴凳粘得撕掉一块。
家里人都说她是个强种,她觉得自己只是能沉下心罢了。
可是今天她的心又特别浮躁。
商场九点半关门,这会儿临近打烊时间了,一楼顾客来来往往,无不驻足于中央环岛,静静地聆听着那一曲节奏激昂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弹奏的姑娘身姿端正,十指纷飞,表情肃穆,面上满布伤痕,莫名跟这高亢的曲子相映成辉。然而多听几节,又能感受到这磅礴的乐声中还蕴含着汹涌而浓烈的沉痛。
商场的打烊音乐播放起来后,很快就调低了音量,钢琴声在大厅里清晰可辨,二楼、三楼、四楼、五楼……都有人趴在栏杆上往下张望。
雨声簇簇,急迫地敲打着玻璃。
长长的指尖飞速敲击着琴键,琴声与雨声交织一处,逐渐乱了节奏。
弹着弹着就再也摁不下琴键,十指有如被冰封冻伤,疼得无法伸展。关佳颜崩溃地趴在琴上大哭起来,发泄般地胡乱拍着键盘,钢琴发出巨大的、难听的,彷如困兽嘶吼的噪声。
“关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当时正在被网暴!”关佳颜流着泪,恨恨地问哥哥。
“要是知道她那会儿正遭受着数不清的辱骂和诅咒,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对她说一句难听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在她心上插刀!”
“你为什么不好好管管我!”
“你就看着我像个疯子一样无理取闹吗?”
关衡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歇斯底里的妹妹,茶几上摆着一个毛绒绒的樱桃,和一条缺了个镶嵌石的项链。
该说的时候你不让我说,多说了你要发疯,做错事之后又怨我不长嘴。
颜颜,你让哥哥怎么办?
九月的雨,好凉。
无所畏惧
事情有了眉目后,甜酱的粉丝依然在撒泼打滚,却架不住质疑的声音越来越高。
有人质疑甜酱的视频,指出她发布的镜头里,竟然给谌过的脸加了滤镜。可“风之谷”的视频里人家脸上明明有那么多伤痕,所以甜酱给人美颜是什么居心?
此后,其他车友们陆续出来发声,再次证实谌过全程下水救援,并表明回宾馆后大家伙都退了房挤着住,空出来的房间都让给病人、孕产妇和婴幼儿了。女生们总共就用了两个房间,两个屋里都住了五个人,几乎所有女生都站出来为谌过发声。
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