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着几个人的背影看,听见关佳颜笑着叫了一句春鹂姐,还乐呵呵地跟酒保打了招呼。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甚至都发现不了那孩子是个盲人。
她低头嗤笑一声,她怎么敢的啊,脑子昏了吧,竟然真以为那小孩儿非她不可。
她恍然清醒过来,惊觉自己掉进了关家兄妹的情感陷阱里。当哥的口口声声说妹妹只有见了她才像个人样,妹妹则像个菟丝花一样紧追不舍地缠着她。
菟丝花是什么?
人都以为菟丝花是柔弱不堪的寄生物,但菟丝花的真面目是魔鬼的丝线,是缠上就绝无可能逃脱的致命绞索……
周主任勾勾手叫酒保把花拿去,继而偏头支着脸颊看着脸色发白的谌过:“怎么,认识啊?”
谌过一时惘然,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卡了壳,隻默默地喝了口酒。
岂料周主任抿了一口酒微微一笑:“那就不止是认识。”
谌过心里骤然一闪,想到周主任刚才说那小朋友像她一个故人的神情,脑子里当即红灯闪烁,忍不住狐疑地看了周主任一眼。
恰逢春鹂引着关佳颜从后台出来上了小舞台,关佳颜在琴凳上坐定,开始弹奏舒伯特的《小夜曲》。关衡则踩着舒缓悠扬的调子绕出吧台在谌过身边坐下,两个人都不说话隻静静地听着琴声,外人看来还以为他们不相识。
春鹂过来把一杯酒推到关衡面前,又飞给周主任一个k:“花送给桂圆啦,她让我谢谢你。”
周主任点点头:“看着桂圆慢慢好起来,我也为她高兴。希望她以后的每一天都热烈灿烂吧。”
《小夜曲》才结束,有一桌客人可能是喝高了,扯着嗓子叫唤着要点歌,随行的朋友拉都拉不住,竟然被那大哥连拉带扯地拽到了吧台这边,尴尬地直捂眼。
看场子小哥站在离吧台不远的地方盯着那大哥,春鹂见怪不怪,笑着问:“点什么歌?”
大哥竟然哗啦哗啦抹起眼泪来,红着眼圈哽咽道:“执着!我要点《执着》!我失恋了,但是我还是忘不了她!”
不愧是文艺青年聚集地,听歌都听这么老的?酒保已经过去小舞台上问关佳颜了,只见她摇了摇头,看来是不会。
客人那朋友拚命地拽着他要走:“你可别在这儿丢人了,执着什么啊你执着,都他妈分两年了!”
酒保回来跟春鹂说桂圆不会这首歌,春鹂对着那大哥摊摊手:“抱歉啊,我们小孩儿不会这首歌,太老了。”
“老?”大哥满脸不可置信,“有那些什么这圆舞曲、那变奏曲老吗?”
吧台边的一溜儿人都看他一眼,这不是这样比的啊哥们儿。
那大哥委屈得眼睛都开始冒泪花了,一米八多的大老爷们儿呜咽着问:“有苏联民歌老吗?你们那小孩儿都会弹《喀秋莎》《三套车》,弹不了咱们国产的《执着》?”
众人虽然无语,但还有点莫名想笑,春鹂作难地提建议:“要不您想想,再换个别的?”
谁知那大哥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他跟女朋友就是这首歌定情的,两个人相知相伴吃了很多年苦却没得善终,他一定要听……
这家伙哭得那叫一个痛,观者无不伤心叹气,关佳颜在小舞台那边都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往这边扭着脖子听。
春鹂正想让看场小哥协助客人把那大哥给拖出去,谌过突然仰头把最后一口酒喝了,杯子往前一推:“我会。”
春鹂、关衡、周主任都诧异地看着她,她又重复一遍:“我不会吉他弹唱,能弹钢琴。”
周主任适时帮腔:“新认识的朋友。”
春鹂外向,立刻亲亲热热地拉着谌过的手往小舞台上去,酒保已经提前过去把关佳颜给带下来。
两个人正面相逢,谌过听见关佳颜轻声地问酒保:“客人是春鹂姐的熟人吗?”
酒保:“不是,是周姐的朋友。”
两个人擦身而过,关佳颜突然顿住脚步,继而疑惑地扭着身子往小舞台那边看,酒保扶着她的胳膊也好奇地跟着看:“怎么啦,桂圆?”
关佳颜摇着头轻轻地笑了一声没说话,她只是闻见那个客人跟谌过用的是同款香。
琴声响起来,立刻有人开始跟唱,这首歌有着很典型的20世纪90年代流行歌曲的特色,旋律简单、节奏明快、形式活泼,不听歌词也能感觉到渐进的情绪表达很饱满。
台下合唱的人越来越多,关佳颜甚至听见关衡也在低声地跟着唱,她终于想起来她其实是听过这首歌的。好像是有一年过年的时候,老爸喝得高兴,声情并茂地给老妈唱过。
春鹂跟周主任碰杯:“看看,我这个文艺青年聚集地的定位没错吧,大家开开心心喝酒,痛痛快快唱歌,多解压。”
出人意料的是点歌那位大哥并没有跟着唱,只是愣愣地流了一脸的泪。
客人弹得很好,关佳颜不由自主地想起谌过。
她想起她们之间有种很奇妙的默契,初次四手联